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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蓝色英短猫正在跳墙

杀死夜莺 01

476狗血小妈文学






这个梅雨季比以往都要漫长。
 
潮湿的热气从墙角渗出,向四面八方笨重逃窜。汗滴难以蒸发,洇湿了衣料,沉甸甸黏附着背脊。天色浑浊不堪,好似一张极具颗粒感的灰色胶片布在眼前。
 
阴雨连绵,气温却只升不降,令人烦闷的下雨天。
 
田柾国再一次合上窗帘,几步踱回书桌前,无精打采地仰靠上椅背,笔帽咔哒陷进听力磁带的开关。
 
机械的电子音瞬间填满整个空旷卧室,好让他觉得周遭没有那么冷清。
 
高考在即,田柾国才刚搬回金家主宅,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。作为金家唯一的养子,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寄宿式学校度过,名义上的父亲金南俊除了按时给他打钱,再无过多关心,是以明明待在自己每个假期都会小住的卧室,田柾国竟陡然觉得有些不自在。
 
这大概也是因为,家里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 
多了一个身份暧昧的人,让本就无所适从的他更加不知该如何自处。
 
田柾国去年暑假忙于竞赛集训,干脆没有回家。对于金泰亨,他仅有的认知都来源于绯色流言。
 
听说金泰亨比他大不了几岁,是目前金南俊身边最稳定的一任情人。金南俊已满三十六,仍保持未婚,交往频率极其规律,一段时间内身边会有一个固定的床伴。跟过他的人很多,有的为权,有的慕财,其中不乏真心实意想要长久的,可惜大都不能如愿。
 
没有谁能决定自己的出生,云泥本就各自有别。金南俊身居高位惯了,自律和利己早已刻进骨髓,而感情只是能用金钱衡量的身体需求与无聊消遣。
 
可这次不同以往。此前,金南俊甚至从未带过情人回家过夜,更别说以主人姿态住进金宅。
 
田柾国毕竟年轻,纵使自认为对同性毫无兴趣,也不免有些好奇。
 
他那位不苟言笑的父亲,会心甘为怎么样的人破例?
 
 
 
傍晚五点,家里的帮佣阿姨布完菜,田柾国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旁,等待晚饭开始。
 
金南俊近期远在国外出差,小半个月不能回来,家里就只剩他与素昧蒙面的金泰亨两个人。
 
田柾国自小接受上流教育,修养极好,比同龄人要更沉得住气。金泰亨没能按时出现在餐厅,他却不显急躁,只安静地优雅端坐着。少年人身量颀长,脊背挺拔,体态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。
 
十五分钟后,二楼走廊尽头传来清脆的落锁声,而后有轻软脚步由远及近。
 
也许是为了迎合金泰亨的喜好,田柾国这次回家发现,家中所有瓷砖都覆上了一层雪白的羊毛地毯。他循声仰起头,正看见金泰亨赤足站在奢华的旋转楼梯之上,半个掌面陷进柔软绒毛中,露一截白嫩脚腕,清瘦的踝骨形状分明。
 
他穿着素白的睡衣,领口宽松,动作稍大便能扯出大片肩颈。睡衣下摆也很短,微微抬手扶住栏杆,有纤细的腰腹一闪而逝。他整个人带着午后初醒的慵懒感,朦胧的惺忪与暧昧的天真在这一刻奇妙糅杂,好似伊甸园清纯欲滴的红果实,散发着诱人香气,却无辜不自知。
 
“……小国?”
 
金泰亨揉着眼睛,嗓音轻轻的,听起来格外温柔。
 
“抱歉啊,今天是你回家的第一天,我却不小心睡过了头。”
 
田柾国忙收回视线,盯着面前的餐具道了句没关系。
 
方才金泰亨下楼,他不自觉凝神看了许久,竟一时有些魔怔,不合时宜的想法如潮水泛滥,陌生而汹涌的欲望淹没口鼻,呛得他措手不及。
 
他心内无声唾弃自己神思不正,一边脸颊隐隐发烫。
 
田柾国没了解过同性的嗜好,也不觉得金泰亨像女孩儿,只是除了漂亮一词,似乎再没什么形容能如此贴合他。金泰亨无疑是漂亮的,这种漂亮不需要性别来界定,也无关什么阴柔或者女气,夸他漂亮就好像夸日光明媚、月色皎洁一般寻常,这是田柾国所能想到的最高赞美。
 
金泰亨在他对面落了座,单手托腮,带点儿温软笑意,眼波柔和地打量着他。
 
田柾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桌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,抬腿时脚尖无意蹭过了自己的小腿,光裸的脚趾隔着一层布料沿小腿缓慢下滑,隐约的摩挲触感有如隔靴搔痒,在能理性接受大脑调控之前,酥意已直达尾椎骨。
 
而金泰亨依然是那副天真神情,没有开口说抱歉,也没做解释,眼神干净而坦然。
 
田柾国不敢再多想,握着筷子开始在心里默背起数学公式,只求这自己一头热的旖旎氛围尽快消散。
 
两人相顾无言的用完餐,在侯阿姨来收桌之前,金泰亨忽然问道:“学习累吗?”
 
田柾国的视线几乎未离开碗筷半寸,这时才有机会抬眼看他。
 
金泰亨单手撑着椅面,微微歪过头,领口就松垮搭在了他莹润的左肩,修长颈线自锁骨处凌厉地收尾,随呼吸起伏的前胸一览无余。
 
田柾国顿了顿,答道:“不累,还……可以。”
 
金泰亨闻言笑起来,好似真挚地在为他的成绩感到开心。
 
他明明只比我大了几岁。田柾国这样想。
 
——却做出了主人姿态。
 
金泰亨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娇软与纯真,那种被宠溺出的有恃无恐展现淋漓。他看起来从不因为情人身份而自卑,更不会患得患失疑虑丛生,密不透风的保护让他在这座漂亮囚笼里来去自若,好像比一般人都要无忧。
 
父亲的情人,这个概念从未像此刻这般明晰。即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,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 
如果真要细究,金泰亨还算是他的长辈。
 
田柾国啼笑皆非。
 
淅沥雨声被玻璃窗阻隔,只留下沉闷沙响。天色渐沉,透明的雨丝相继在窗沿坠亡,没能留下半点形迹,便被潜伏的黑暗一口吞没。
 
金泰亨先站起来收拾餐具,细白的腕子在眼前轻晃。他离得近了,田柾国隐约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,分不清是香水还是柔顺剂,香味并不刺鼻,却催人成瘾。
 
田柾国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,那惹眼的白总算在视野里消停。
 
“我听父亲说,是您提议让我回家住,”他扣得极为用力,能感受到掌心紧攥着的肌肤的热意,与脉搏鲜活的跳动,“是吗?”
 
金泰亨由他握着,并未觉得唐突。
 
“是啊。”
 
餐桌顶部倒吊的球形灯散发着橙色暖光,为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泽。金泰亨面色平静,这种平静和包容更反衬的田柾国像个躁动不安的毛头小子。
 
“为什么?”田柾国不甘地追问道。
 
金泰亨眨了眨眼,错愕神情在他脸上仍是灵动而漂亮。
 
“不是快高考了吗?一直住校,我想应该不太利于复习。小国不喜欢回家住吗?”
 
“……没有。”
 
田柾国松开他,陡然沉下去的嗓音淹没在压抑的雨声中。
 
他今年十七岁了,还有四个月就要成年。正值青春期的、精力充沛的大男孩,偶有绮念也合乎情理。可今晚他几次冲动的太反常了,大胆的想法乘势喧宾夺主,将引以为傲的理性一脚踹开,迫使他身不由己逾了矩。
 
他说完也觉得自己荒谬,还想要什么答案呢?
 
不过是会错意。
 
说不出失不失落,他脑海中只剩下了逃避一个念头。难捱的沉默过后,来迟的侯阿姨接过金泰亨手中餐具,田柾国顾不得听他们的闲谈,屏息转身脚步生风,将那股香气远远甩在了身后,恍若防御洪水猛兽。


距离返校模考还有些日子,连绵细雨全然打消了出门的热情,田柾国只能待在家中复习。

复式别墅还是太小了,不管他怎么缩减活动范围,仍避无可避的时常与金泰亨遇到。令他魂牵梦萦的香气不识少年心事,每每擦肩,总堂而皇之的向他扩散,不知避讳的馥郁而撩人着。

或许是天赐的坏天气将他们困在咫尺,朝夕相对下,这种对他而言致命的吸引愈演愈烈,就快要挣脱控制。

金泰亨当然什么都不知情。他依旧我行我素,丝毫不因家中多出一人而感到尴尬。各式各样的短袖惯常是大了一号的,领口开得很低,形状姣好的蝴蝶骨修饰着流畅背线,自腰窝收紧曼妙弧度,单薄身形虚拢在素白易透的布料中,有种半遮半掩的美。

田柾国毕竟年轻,又是第一次经历心动,极度缺乏经验,少年人想要看他却不好意思盯着看的青涩表现得再明显不过。

这天晚饭过后,金泰亨难得好心情地系上围裙,哼着歌在厨房捣鼓甜点。

一楼的厨房是开放式的,与宽敞的客厅直接连通。他站在流理台旁洗水果,能清楚听到客厅里电视机过大的声响。

一则广告反反复复放了三遍,掌管遥控器的人却没有换台。

田柾国用着跑步机,注意力直接掠过了刻意打开的液晶电视。他无暇留意现在正播放到哪个台,视线飘飘忽忽,最后总忍不住要往厨房集中。

粉色围裙提亮了肤色,后腰的蝴蝶结俏皮可爱。金泰亨不太爱穿鞋,裸足踩在地毯上,脚步悄悄,轻盈的仿佛了无牵挂的蒲公英,稍一阵风就会从眼底溜走。

所以,即使握在手里也不算拥有。

田柾国走了会儿神,再抬眼,厨房已经没有人了。他跳下跑步机,随意地用挂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把汗,大步朝流理台走去。

台子上放着半碗水果捞,切剩的果肉与酸奶空盒没来得及收拾,杂乱无章地摊在砧板上,酸甜的汁水散发着果香。

田柾国不自觉细嗅了嗅,没闻到熟悉的香气。半晌,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敏,自嘲地轻笑了一声。

金泰亨早就离开,哪里还有留香这么持久的气味。

随手开始整理厨余垃圾,田柾国把工具洗净,分门别类挂好,又利落地擦干了台上水渍。从很小起,身边的保姆换了又换,他内向怕生,不太愿意麻烦别人,便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。

在人情寡淡的家庭,无可依靠的环境里,独立是生存的基本。

将水果捞覆上保鲜膜放入冰箱,与冷风一同吹来的是那股沁人的香气。田柾国转过身,就看见金泰亨单指缠着歪扭的创口贴,几乎面贴面地站在他眼前,微扬下颌,直勾勾地与他对视。

田柾国只觉心脏剧烈一颤,双手紧揪住流理台凸出的边缘,上半身小幅度后倾。

这也太近了。

前所未有的距离让他难以避免地沉溺在了对方特有的香气中,金泰亨比他稍矮一点,俯视的角度仿佛天生就适合接吻,那双水润的唇微微开阖,软舌抵着齿尖,露一点儿勾人的嫣红。

田柾国呼吸紊乱,才运动过的身体又冒起了汗,体温仿佛在滚烫的喘息间急骤上升。

一粒汗滴自他发梢下坠,啪嗒碎在了金泰亨裸露的锁骨,清薄水光让那处深陷的沟壑更加迷人。

田柾国的视线没能追过去。事实上除了僵立在原地,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
而后他听见金泰亨笑了。

金泰亨抬起眼,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,口吻天真,问:“为什么总是看着我?”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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